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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寒棺锁骸,星火燎原

绝对零度般的寂静。冰棺如水晶棺椁,凝刻着周无痕最后的姿态——拱起的背脊带着垂死挣扎的弧度,碎裂的左臂断口处焦黑狰狞,污血凝成冰刺。死白自净世之雪落点蔓延至全身,皮肤失去所有生机色彩,如同石化的树皮,龟裂的缝隙里凝固着暗红的血渍。那只仅存的右手,残缺的手骨在冰层覆盖下,固执地探出,五指微张,僵硬地扣向下方冰层掩盖着的那半块暗红硬物——那块强行吞噬融合又在他体内濒临自爆时剥落的骸骨臂甲残片。指骨的朝向,凝固着一种无意识的执拗,仿佛那是溺水者沉没前伸手抓向的最后一片浮木。

坑壁角落,莫老头半边身体被震飞的冻土埋着,如同被掩埋的朽木。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,口鼻被污血冰渣糊住,只有一只浑浊的眼睛残留着最后一丝缝隙,黯淡无光地映照着冰棺中那扭曲的人形,瞳孔深处凝固着一缕难以名状的苦涩,像是在嘲讽宿命的嘲弄。

上方虚空,落凝雪银发在静滞的寒潮中纹丝不动。素银战袍流淌着幽微星辉,面甲下的冰眸古井无波,倒映着下方被她亲手封入永恒沉寂的冰棺,如同神祇审视着一件失败的人偶。她缓缓收回最后指向冰棺的、如同冰棱雕塑般的右手食指,指尖萦绕的最后一缕纯净冰息悄然消散。使命似乎在此刻达成,污秽的源头已被绝对冻结。

然而……

在她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深处,在那如同冻结了亿万载岁月的寒湖最底心,一丝极其细微、绝对属于活物认知层面的……涟漪……却悄然荡开。源头并非冰棺中那个被定义为“死亡”的残骸,而是源于刚才那突兀刺入她神魂深处的冰冷感知——那一点在周无痕左髋深处、被污秽与混乱强行点燃又瞬间被封绝的……熔金紫芒!

如同精密运转的天体轨道,陡然嵌入了半粒陌生的砂砾。那源自原始混沌的锋锐与亵渎,带着一种截然不同、甚至隐隐超脱此界法则框架的……“根性”之息!这绝非已知污秽所能污染催生之物!这细微的变量,如同投入绝对平静冰湖的石子,瞬间扭曲了落凝雪意识层面原本严丝合缝、完全覆盖的“污秽已净”的结论。

于此同时。

嗡——!一道被强行压抑、压缩到极限的源力波动,骤然撕破坑洞边缘沉寂的空间。并非来自冰棺内部,而是来自坑外!来自天穹!

两道银电撕裂苍穹,瞬息即至,悬停在落凝雪侧后方数丈之地,光华收敛,显露出白狩单膝跪地、仅以右臂支撑身体的狼狈身影!他身上的银白甲胄遍布冰晶裂痕与焦黑污迹,左肩处的甲胄更是向内塌陷,一条扭曲丑陋的、覆盖着大片黑红苔藓状污痕的伤口狰狞显现,隐约可见下方被侵蚀得焦黑的骨头!他身后光芒乍现,一个仅剩的光点艰难闪烁了一下,化作那名失去右臂、胸口血肉模糊焦黑的战将,同样单膝跪下,头颅低垂,气息如同风中残烛。

“末将白狩,神御左军第三星链前锋校尉!携麾下幸存者一人……参见神使!”白狩的声音压抑着剧痛,更强行压下屈辱与恐惧的颤抖,每一个字都带着源力透支的嘶哑。他不敢抬头直视那道冰雪身影,仿佛那冰寒的目光能将他伤口处蠕动的污秽冻结成烙印。他飞快地、几乎是靠着意志本能地,将他拼死窥得莫老头驱动冰魄的隐秘、周无痕吞噬血饼核心的异变、以及最后那强行挣脱净世之雪压制爆发的污秽雷光等关键信息,压缩成一缕微弱的神念信息,连同枯骨渊战场诡异能量环境、污秽异变迅速超出常规等紧急军情一并送出,精准投向落凝雪。

做完这一切,白狩紧绷的神经如同断弦,眼前发黑,支撑的右臂微微颤抖,却不敢稍有松懈。他感知到了神使身上那股瞬间变得……凝重了一线的极寒气场!这远非完成净化任务后的疏离。

白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:发生了什么?连净世之雪都未能彻底磨灭?

冰棺中,那被凝固在死白冰层下的左髋深处。亿万分之一秒的紫芒闪烁后,在那最核心的位置,被死寂冰魄法则强行锁住形态的熔金液体微粒内部,仿佛有一根沉睡在亘古蛮荒之前的无形“链条”,在那极致冰封带来的死亡威胁、在那熔炼能量残留的狂暴余温、在那股自血脉深处涌起的不甘意志的无意识冲击下……悄然崩开了……一道发丝般细微的缺口!

不是物质外壳的破裂!

是封锁在那些熔金液体内部本源深处、源自灵魂层面的某种“遗传密码枷锁”的……撬动!

一丝微乎其微、如同宇宙大爆炸前奇点的原始生命悸动,跨越了时间与封印的阻隔,穿透了冰魄的绝对锁死,被释放出来!没有光、没有热、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外泄。它只是纯粹存在的一缕“信息素”,带着生命最初进化时的烙印。它如同沉入海底的、属于失落太古纪元的漂流瓶,被解开封印,悄然释放入这片被冰封的时空囚笼。

然而!这缕太古气息现世的瞬间!

落凝雪眉心深处,那枚隐于肌肤之下、凝聚了神山印记的菱形透明晶体核心!如同遭遇了最高级别的渎神警报!毫无征兆地……骤然……剧烈震颤!

她瞬间闭目!并非攻击姿态,而是意识以超越光的速度沉入神印核心!一道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、由纯粹冰魄法则构成的警世强音,在她意识层面轰然炸响!

“警告!触及核心权限外源根波动!触及核心权限外源根波动!疑似……太古原生种生命印记残响!目标已封存!生命能级……微弱!污染指数未知!危险预判……极度……未知!核心指令:立即剥离禁锢!引渡回归神山净世渊进行最高阶源本解析!指令权限……移交……失败!核心运算模型……超载!需更高权限介入!警讯已通过星源锚点传送至……神皇御座……及北冥玄门守御宫!”

警讯如冰锤凿脑!

太古原生种?!并非后天污染异变的污秽之种?而是……此方天地更古老纪元之前孕育的……原初之物?!残响?!目标……封存……极度未知……?!

即便是落凝雪万年寒冰般的心境,此刻也被这道远超理解范围的、来自神山核心本源的强制警讯冲击得冰湖激荡!她那完美如冰雪雕像的面容上,覆盖眼睑的睫羽,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。

冰冷的意识深处,一个全新的、更复杂的逻辑模型在瞬间建立、推演、覆盖了原本“净化完成”的结论。所有与此相关的线索碎片:那血饼中蕴含的非人意志烙印、周无痕作为载体却未第一时间被彻底腐化的矛盾、那点熔金核心的诡异形态、以及此刻这丝“太古原生种生命印记”的残响……如同无数乱码的星辰被无形的引力强行收拢,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未知可能!

下一瞬,落凝雪骤然睁开双眼!

冰眸之内,那古井无波已彻底被一种冰冷的、带着强烈探究欲与绝对掌控意志的幽光取代!

几乎在她睁眼的同一刹那!

刺啦——!!!

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、如同万载寒冰被无形巨力强行掰裂的巨响,猛地从下方冰棺内部爆发!

那冻结周无痕身躯的死白冰层,其靠近脊柱腰椎尾端、对应着左髋位置的区域!一道崭新的、幽深无比的漆黑裂痕……陡然……贯穿!裂痕边缘并非冰晶断裂的平滑,而是布满锯齿般的、如同金属被烧融再强行撕裂般的熔解纹路!其内部,更是透射出……一股死寂中带着熔炉煅烧余烬气息的……灼冷微光!

裂痕出现的位置……正是那一点熔金紫芒……曾短暂闪耀之地!

紧接着,那道裂痕猛地向两侧扩张!更多细密的、如同电网般的漆黑焦痕瞬间蔓延开来,如同冰层内部突然注入了无形的腐蚀酸液!被这股力量波及的冰魄法则结构发出无声的哀鸣!

咔!咔!咔!

连绵不断的崩裂声密集响起!覆盖周无痕残躯、象征着净世之雪无上威能的死白冰层,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艺术品,正从那点漆黑核心开始……寸寸皲裂!

冰封开始瓦解!那绝对冻结的领域……正被一股源于内部最本源尸骸的、诡异莫名的力量……从内部……强行撬开!

“嗯?!”

落凝雪口中发出一声冰冷到极致、却蕴含着绝对凝重与一丝……难以言喻(对她自身而言)惊异的轻哼!她立于虚空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主动的移动——并非退避,而是向前微倾!那双冰眸之中幽光大盛,死死锁定冰棺内部那正在扩散的焦黑裂痕核心深处!

她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在那被撕裂的冰壳深处,周无痕早已被冰封湮灭成石化状态的腰椎尾骨区域,其最中心的一小截骨骼,其骨质结构在微观层面正在发生一种无声的质变!原本枯死灰白的骨质纤维,如同被注入了一种无法理解的高温熔流,变得紧致、暗沉,其微观结构中,隐隐排列出一种奇异的、非碳基亦非硅基生命体的原子晶格雏形!

这变化被强大的冰魄法则之力禁锢在极微之域,却正在疯狂消耗着这具残骸最本源的力量!那微不可查的生命残响,正是从这截蜕变中的断骨核心传出!

“净世封锁结构点被未知能量自内侵蚀崩溃?!目标……在异变?!超出所有演算模型!”这个冰冷锐利的判断如同闪电劈入她的意识核心。

没有半分犹豫!那双素银战袍包裹下的右手,已然抬起!五指如莲,在身前瞬息划出亿万道玄奥轨迹!磅礴精纯、远超之前的恐怖冰魄源力在她指尖汹涌汇聚!她的意图清晰而冷酷——加固冰封囚牢,绝对不容异变逃脱掌控!这诡异的“残响”,必须带回神山!哪怕彻底摧毁这具躯壳,也要将那截正在异变的核心骨段……完整剥离!

然而——

就在这时!落凝雪身后、白狩所跪伏的虚空之外!

嗡!

十二道灼目的银白光束毫无征兆地穿透枯骨渊上空混乱的云层,如同精准钉入地面的神矛,无声无息地将下方血坑区域围拢!光束落定,光芒收敛,显露出十二名同样身着银白源甲、胸口却烙印着更加繁复星纹与玄门印痕、气息更加沉凝渊海、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密仪器的冷漠军士!为首的是一名神情古板的枯瘦老者,手中托着一方缓缓旋转、内部仿佛有冰蓝星河流淌的星璇罗盘。老者目光锐利如刀,穿透遥远的距离,直接落在下方开始皲裂的冰棺与冰棺前气息渊沉的落凝雪身上。

“北冥玄门守御宫,‘星引’拘魄卫队!”老者声音冰冷如同金属摩擦,通过源力共振在落凝雪身侧清晰响起,“‘星陨战场’监测锚点侦测到‘彼岸级’未知能量源异常爆发!净世之雪法则剧烈波动!疑似高危封存目标出现异动!奉神皇陛下御旨及净世渊守御宫核心法喻,此目标……立即执行‘引魂拘魄’程序!请神使……即刻移交封存目标!”

十二名军士同时动作,手中各自结出一道指向下方冰棺的玄奥星印!十二点寒星在他们指尖亮起,星辉流转,瞬间在空中勾连出一座庞大、冰冷、散发着绝对拘禁意志的星光阵图雏形!阵图核心处,一股磅礴吸力若隐若现,指向那冰封的残骸!他们竟打算绕过落凝雪,在她加固冰封未成之前,直接强行引渡目标!

北冥玄门守御宫?!星引拘魄卫队?!引魂拘魄?!

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接管指令与毫不掩饰的源力压迫,让落凝雪那正在掐诀的右手……在空中微微一顿!冰眸中刚刚燃起的绝对掌控与探究之光,瞬间化作一片更加冰冷的……风暴!她是神使,代神皇执净世之权,却并非玄门守御宫的下属!

几乎在玄门卫队显露星踪、气息锁定向冰棺的同一刻!

噗!

坑壁角落,一直如同死人的莫老头,那被冻住的半边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!口中喷出一小股带着冰渣的黑血!那只仅存的浑浊眼珠在痛苦与昏迷的夹缝中骤然瞪大,瞳孔深处映照出上方玄门卫队展开的引魂阵图虚影,一个尘封在他记忆最深处、被岁月与诅咒双重蒙尘的……某个狰狞扭曲的古老“天刑拘魂环”的印记图案……与此刻虚空中凝聚的星光阵图隐约重合!

“……北……北冥……?”他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语调的破碎音节,充满了刻入骨髓的极端恐惧,这剧烈的情绪冲击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压垮了他残存的意识,眼珠一翻,彻底陷入了更深、更冰冷的黑暗昏厥。

前有冰棺内部诡异裂变失控!侧后有玄门守御宫毫不客气的越权强夺!莫老头那声源自灵魂颤栗的“北冥”低呓……如同一颗投入滚烫铁水中的玄冰!

落凝雪那双蕴含风暴的冰眸,在锁定冰棺裂痕核心那截蜕变骨骼、感知引魂阵图吸力侵袭、捕捉“北冥”二字带来信息冲击的同时,眼角的余光,极其敏锐地……扫过冰棺表面!

那里,在被漆黑裂痕蔓延覆盖的区域,覆盖周无痕那最后残存手臂的冰层……在无人注意的角度……微微向下凹陷了……一丝极其细微、肉眼几乎无法辨别、但绝对违背了坚冰自然膨胀收缩规律的弧度!

仿佛那深陷冰层下、本该绝对僵死的手骨,在多重外部巨大力量的刺激下,在生死与恐惧的交织碾磨中,正以超出生命极限的、微不可查的意志力……隔着厚厚的寒冰……对着下方那半块骸骨臂甲碎片……死死地抠了下去!

而在枯骨渊崩碎的地脉深层,一片完全坍塌、被混沌能量与上古遗骸填满的绝对黑暗裂隙底部。一片巴掌大小、早已彻底干涸失去所有光泽、如同焦炭的暗红色污土泥块上,那个之前一闪而过的古老图腾印记轮廓,在此刻内外多重冲击、法则紊乱达到顶点的风暴时刻,如同吸收了某种逸散的共鸣能量,最核心的线条极其微弱地……亮了一丝。

它亮起的方向,精准地……指向……上方冰棺中周无痕那正在异变的左髋核心,以及……冰层中那只死死下抠的僵硬手臂!

轰隆——!!!

未等落凝雪做出决断,未等引魂阵图彻底落下!

冰棺彻底爆裂!

死白的冰壳在一声更为沉闷的、如同巨兽从冰窟深处挣脱束缚的咆哮中,被一股源自内部的、混合了熔金余烬、污秽死气与一丝新生的暗沉紫光的混杂能量……狠狠掀飞!!!

爆散的冰晶裹挟着破碎的骸骨碎片,如同致命的霰弹,无差别地向四面八方激射!其中最大的一块幽暗冰片,裹挟着一缕暗紫色的诡异微芒,竟直射向落凝雪!那速度,撕裂空气!

落凝雪眼神一厉,身影在冰屑风暴中骤然虚化消失,原地只残留一道冰雪残影。那冰片洞穿残影,射入后方虚空。

几乎在她消失的瞬间!一道无声无息、却瞬间贯穿整片枯骨渊天穹的特殊源力波束,无视空间距离,精准射入她那刚凝聚出来的真身眉心处!

那是通过冰源通道直接烙印在她意识核心的、来自遥远神皇御座的……御讯!

讯息核心只有两个字,却带着无法形容的、撕裂星穹的滔天意志与……亘古罕有的凝重!

“彼岸……星……坠—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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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寒棺锁骸,星火燎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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